第1章
我怀孕四个月,孕吐得天昏地暗。
婆婆特意炖了汤,满脸笑意地端到我面前。
“安然快喝了它,对你和孩子都好。”
我感动得一塌糊涂。
下一秒她握住我的手,红着看向一旁的小姑子程玥:
“就是可怜了我们玥玥花一样的年纪,这辈子都当不了妈了。”
小姑子是小有名气的模特,此刻她放下筷子泪眼欲滴:
“嫂子,都怪我年少无知,为了保持身材前几年把子宫摘了,现在后悔也晚了。”
我心里也跟着难受,不知如何安慰。
婆婆却突然如狼似地盯着我的肚子。
“所以安然,妈想跟你商量个事。”
“你肚子里的孩子,生下来,直接抱给玥玥养。”
“你和程俊还年轻,再生一个就是了。但玥玥不同,她需要这个孩子来巩固她在夫家的地位。”
那一瞬我整个人四肢定住,难以置信地看向我的丈夫。
他走过来握紧我的手。
“安然,妈和玥玥也是没办法。玥玥她从小就怕疼,又爱美,生孩子那种事会要了她的命。”
“你就当发发善心帮她一次,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你的。”
1
嫁给程俊两年,我一直以为自己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。
直到现在,他们正将我以为幸福的世界砸得粉碎。
“你们……在说什么疯话?”
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“这是我的孩子,不是一件可以随便送人的东西!”
婆婆脸上伪装的慈爱瞬间剥落,露出我从没见过狠意。
“什么你的我的?你人都是我们程家的,你肚子里的种,自然也是我们程家的!”
“我们家的东西,想给谁就给谁,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?”
小姑子程玥开始低声啜泣,肩膀一抽一抽。
“嫂子你别生我哥的气,都是我不好。我老公家里一直想要个孩子,如果知道我不能生,他……他会不要我的。”
“我和妈都想好了,反正我现在也是休假。”
“等你生了孩子出来我就说孩子早产,我老公家不会发现的。”
她哭得楚楚可怜。
可我却清晰记得,当初她为了拿到一个国际品牌的内衣代言,
嫌怀孕会毁掉身材,二话不说便兴高采烈地去做了子宫摘除手术。
为此,她还在朋友圈大肆炫耀,自称是“追求极致自由的新时代女性”。
怎么今天,就成了不能生育的悲情受害者了?
程俊立刻将他妹妹搂进怀里。
“玥玥别哭,有哥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。”
他随即转向我,皱起眉。
“凌安然!你看你把玥玥吓的!她从小身体就弱,经不起刺激,你就不能懂点事吗?”
我被这颠倒黑白的逻辑气笑,眼眶发红。
“我懂事?就是要我亲手把怀胎十月的孩子送给她?”
我指着程俊问,“你还是个人吗!”
“啪!”
婆婆一掌拍在桌上,震得碗筷都弹跳起来。
她霍然起身,口水往我脸上喷来。
“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儿子!别忘了当初娶你,我们家给了你二十万彩礼!那钱就是买你这个肚子的!”
“拿了钱就得办事!天经地义!”
我脑子嗡的一,被这番无耻言论彻底激怒。
我强迫自己冷静,嘴角讥笑。
“妈,您记性真不好。那二十万彩礼,不是第二天就以玥玥要参加国际比赛需要医美为由,让您逼着程俊要回去了吗?”
“你们家一分钱没花,白娶个免费保姆,现在还想要个免费孩子,算盘打得真响!”
我说完,程俊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,眼神不自觉地躲闪。
他做梦也想不到,我这个平时温顺的妻子会把这事当众捅出来。
婆婆被踩中痛脚,猛地弹了起来。
“你个小娼妇!胡说八道!我们家的事轮到你来嚼舌根了!”
“我警告你,你一个外地货在这无亲无故,得罪了我们程家,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!”
程俊脸上挂不住,低吼道:“妈!你别说了!”
婆婆非但没停,反而更嚣张。
“我说错了吗?她一个外人,凭什么对我们家的事指手画脚?玥玥可是我们家的心肝宝贝!”
“再说了,她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!要是个赔钱货,我们玥玥肯要,都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!”
我的手紧紧护住小腹,孩子似乎也感受到我的屈辱,用力踢了我一下。
我不想再跟这群疯子纠缠,冷冷地站起身。
“我再说最后一遍,孩子是我的谁也别想动。”
我转身回房,不霍婆婆的咒骂将门重重甩上反锁。
靠在门后,我浑身发冷。
那个曾深爱的男人,在我和他家人之间,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那病态的家人。
我颤抖着手,翻出手机通讯录里那个从不敢轻易打扰的号码。
手指停在拨号键上,久久,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。
这是我的婚姻,我选择的路应该自己解决。
2
夜深,门外的声音渐渐平息。
我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,刚有些睡意就听到了钥匙开锁的轻响。
我猛地睁开眼,是程俊。
他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,借着窗外月光走到床边。
“安然,睡了吗?”
他压低声音。
我坐起身,警惕地盯着他手里的碗。
一股奇怪的甜腻气味飘来,让我生理性作呕。
“你干什么?”
“妈给你熬的安神汤,她说你今天情绪太激动,伤了胎气。”
“喝了它,好好睡一觉。”
他把碗递到我嘴边。
我偏过头,恶心感再一次加重。
“我不想喝,拿走。”
“喝一点吧,安然。”
他声音放柔,带着几分哄诱:
“你看你,脸都白了,乖,喝了就不难受了。”
我死死地盯着他,心止不住地往下沉。
“程俊,你老实告诉我,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把孩子给程玥?”
他沉默,眼神又躲闪起来。
良久后他才开口。
“安然,玥玥她……真的很需要这个孩子。”
“她老公家有规定,结婚三年内生不出儿子就要被赶出家门,一分钱都拿不到。”
“你就当,救我们全家一命,行吗?”
我的心像被扔进冰窖,冻得粉碎。
“所以,为了你妹妹的荣华富贵,为了你们全家的贪婪,就要牺牲我和我的孩子?”
“这不是牺牲!”
他急切地辩解,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几分。
“孩子生下来还是我们程家的血脉,大家都会对他好!他会有两个妈妈,得到双倍的爱,这难道不好吗?”
“滚!”
我用尽全身力气,抓起床边的台灯狠狠朝他砸过去。
他惊叫一声,狼狈闪躲。
台灯砸在地上碎了一地。
那碗黑色的汤药也随之打翻,粘稠的液体在地板上留下黑乎乎的痕迹。
“凌安然!你疯了是不是!”
程俊见状彻底失了耐心。
“我好声好气跟你商量,你别给脸不要脸!我们全家都为了这事愁得吃不下饭,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吗!”
我看着他扭曲的脸,绝望地笑了。
“是,我就是疯了。”
我看着他,一字一句道:
“我明天就去医院把这个孩子打掉!我看你们还拿什么去讨好你妹妹的夫家!”
我就是一时说的气话,没想到他闻言脸色骤变,猛地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,将我死死按在床上。
“你敢!”
他双目通红,力气大得惊人。
喉咙被死死扼住,我眼前开始发黑,感觉肺部窒息地疼痛,只能挣扎着用指甲抓挠着他的手臂。
“你敢动这个孩子,我就杀了你!”
他咬牙切齿,表情像是地狱恶鬼,“反正你死了,孩子取出来,照样是玥玥的!”
恐惧感瞬间将我淹没。
我看着眼前这个疯魔又陌生的男人,第一次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。
他是真的会为了他妹妹,杀了我。
3
第二天我悠悠转醒,喉咙火辣辣地疼,脖子上留下了青紫的指痕。
我发现自己被软禁了。
卧室门被从外面反锁,窗户也被钉上了厚木条。
程俊拿走了我的一切通讯设备,断绝了我所有和外界联系的可能。
婆婆每天定时定点送来饭菜。
一碗白粥,一碟咸菜,还有那碗黑色汤药。
“喝了它。”
她把碗重重地磕在桌上,眼神冰冷。
“别想耍花样,老老实实把孩子生下来,不然有你好果子吃。”
我假装顺从,端起碗趁她不注意,将药汁倒进了床头的花盆里。
程玥偶尔会来看我。
她穿着最新款的名牌连衣裙坐在我的床边,一边修剪指甲一边说。
“嫂子,你也别怪我哥,他也是太在乎我了。”
“说起来,我真是羡慕你。想生就能生,不像我,为了事业付出了这么大代价。”
说着,她怜悯地看我一眼。
她还拿出婴儿用品图册,兴致勃勃地翻给我看。
“你看这张婴儿床,意大利手工的,还有这个奶瓶,纯银的,这些都是我为宝宝准备的。”
她顿了顿笑意盈盈地抬眼看我。
“对了,我老公家已经给孩子取好名字了,叫程天赐,寓意是上天赐予的。”
“你放心,等他生下来我会告诉他,他只有一个妈妈,就是我。”
“至于你,不过就是个会生育的母体而已。”
她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在我心上。
我闭上眼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我必须逃出去。
我不能让我的孩子,管这种女人叫妈妈。
于是我开始计划逃跑。
我每天假装喝下药然后装作昏昏欲睡的样子,降低他们的警惕。
我还偷偷用发夹上的细铁丝,一点点地撬动窗户上的木条。
那木条钉得很死,每次撬动都耗尽我全身力气,指尖被磨得血肉模糊。
一个星期后,机会终于来了。
婆婆和程玥都出了远门,家里只剩下程俊一个人看守我。
下午,他接到公司的紧急电话,需要立刻出门一趟。
临走前他照例逼我喝下那碗药,看到我“昏睡”过去后才锁上门匆匆离开。
他前脚刚走,我后脚就从床上爬起。
我冲到窗边,用尽全力掰开那根已松动的木条。
这里是二楼,下面是草坪。
我深吸一口气,没有丝毫犹豫地从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挤出去,然后纵身一跃。
脚踝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,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,肚子也跟着痛起来。
但我顾不上了。
我不敢回头,怕看到程俊那张能杀人的脸突然出现在窗口。
我一瘸一拐,拼了命地往小区外跑。
钻心的疼痛让我冷汗直冒。
终于我跑出了小区,拦下一辆出租车。
我身上一分钱没有。
我颤抖着,取下我手腕上那只成色不错的玉镯,这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。
我哀求着哭着嗓音““师傅我没有钱,能不能用这个镯子抵押车费?求您了,送我去市中心广场!”
司机是个面相和善的大叔,他看我神色慌张衣衫不整,关切地问:
“姑娘,是不是遇到坏人了?要不要帮你报警?”
“不,不用报警……”
我惊魂未定地摇头,“送我去广场就行.”
那里人多,有监控,程俊就算追来也不敢把我怎么样。
出租车飞驰而去,将那个地狱般的家远远甩在身后。
我在商场的休息椅上坐下,脚踝已经肿成。
小腹开始发硬,我害怕孩子会出事。
我扶着墙走向服务台。
“你好,能……能借我打个电话吗?”
工作人员担忧地看着我。
“小姐,你还好吗?你的脚……”
“我没事,”
我摇摇头,强迫自己冷静。
“我只想打个电话,求你了。”
她不再多问,把电话推给了我。
我颤着手拨通了那个号码。
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。
“喂?”
是一个醇厚带着威严的男声。
只一个字,就让我瞬间泪崩。
“霍叔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