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当顾景琛从车祸中醒来,他的记忆永远停在了二十岁——那个疯狂爱着林筱薇的年纪。
可站在病床前的我,不是林筱薇。
“哪来的贱人?”他撕碎我们的结婚证,“也配冒充顾太太?”
为了妈妈的医药费,我忍下他带着林筱薇在我床上厮混的动静,忍下当众被泼咖啡的羞辱,直到他甩来那份器官捐赠协议:“你的肾,薇薇需要。”
就在我茫然无措的那一刻,秦墨出现了。
“念念,我能救你。”他擦掉我脸上的血,笑容温柔。
我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得的救赎。
不过,我未必不能笑到最后。
1
“哎呀,真不好意思~”
林筱薇的惊呼声刻意拔高,她手里的红酒杯“不小心”倾斜,暗红的液体顺着我的领口一路往下淌。
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,几个名媛默契地后退半步,像在躲避什么脏东西。
我僵在原地,冰凉的酒液渗进布料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。
“沈念,你哑巴了?”顾景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冷得像淬了冰,“非得薇薇开口说抱歉?”
我攥紧裙摆,指甲陷进掌心:“没关……”
“景琛你看她!”林筱薇突然跺脚,委屈地噘起嘴,“和我说话竟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!”
顾景琛一把拽过我手腕,力道大得我踉跄了一下:“给薇薇道歉。”
我抬头看他,那双总是冷漠的眼睛里此刻盛满厌恶。
林筱薇站在他身侧,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搭在他袖口,冲我露出胜利者的微笑。
“对不起。”我听见自己说。
林筱薇突然凑近,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:“下次泼的就是你的脸。”
“景琛,我礼服脏了~”林筱薇晃着顾景琛的手臂,“让沈念陪我去更衣室好不好?”
顾景琛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我:“去。”
更衣室门刚关上,林筱薇就变了脸。
她反手锁门,从包里抽出一条裙子扔在我脸上:“换上。”
我展开那条裙子,布料少得可怜,后背几乎全裸。
“怎么?嫌弃?”林筱薇点燃一支烟,猩红的火星逼近我脸颊,“要么穿这个出去,要么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景琛停了沈姨的医药费。”
我死死盯着她:“你别太过分。”
“这就过分了?”她突然大笑,烟灰弹在我锁骨上,“你威胁求景琛娶你的时候,怎么不觉得过分?”
更衣室外传来脚步声,林筱薇突然抓住我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推,尖叫着摔倒在地:“沈念你干什么!”
门被猛地踹开,顾景琛阴沉的脸出现在门口。
“不是我……”
“啪!”
耳光来得猝不及防。我偏着头,嘴里泛起铁锈味。
顾景琛的手还悬在半空,林筱薇躲在他怀里抽泣。
“景琛,我好疼……”她掀起裙摆,膝盖上一片擦伤——是刚才自己掐的。
顾景琛的眼神让我浑身发冷。他解开领带缠在掌心,突然掐住我后颈把我按在化妆镜前:
“既然管不住手,就在这跪着反省。”
镜子里,我看见林筱薇站在他身后,用口红在镜面上画了个大大的叉,正好盖住我的脸。
“两小时。”顾景琛松开手,掏出手机拨号,“王院长?沈姨明天的透析取消。”
我猛地抓住他裤脚:“我跪!”
林筱薇弯腰在我耳边轻笑:“这才乖。”
他们离开时,我听见顾景琛说:“这种货色也配当你情敌?”
更衣室的灯突然灭了。
黑暗中,我摸到膝盖下林筱薇故意打碎的玻璃碴。
2
会议室里,我将最后一份方案推到顾景琛面前。
“这是华辰项目的终版策划,按照您的要求修改了三次。”我的声音很轻,但足够清晰。
顾景琛连眼皮都没抬,修长的手指随意翻了两页就合上文件:“垃圾。”
林筱薇突然从门外进来,高跟鞋踩得咔咔响:“景琛,我做好方案啦!”
她将一叠装帧精美的文件放在桌上,我瞥见扉页上熟悉的图表——那是我熬了三个通宵做的数据模型。
“薇薇果然比某些废物强。”顾景琛终于露出笑容,指尖在林筱薇手背上摩挲,“明天你去presentation。”
我猛地站起来:“这是我的……”
“你的什么?”顾景琛眼神骤冷,“整个顾氏都是我的,包括你。”
林筱薇歪着头冲我笑:“沈姐姐别生气呀,你怎么……又抢我的东西呀?”
我躲在茶水间压抑情绪,往咖啡里加了三包糖——从昨晚到现在,我连口水都没喝。
“这么喜欢甜食?”林筱薇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,“难怪景琛说你腻得反胃。”
她夺过我的咖啡杯,当着我面把滚烫的液体倒进垃圾桶:“景琛要喝手冲,你去煮。”
我沉默地拿出咖啡豆。
还没煮好,林筱薇突然尖叫着打翻咖啡壶:“你想烫死我?!”
顾景琛闻声冲进来时,正好看见林筱薇红肿的手腕和我手里的空杯子。
“不是我……”
顾景琛已经掐住我脖子按在墙上,后脑勺撞得我眼前发黑:“找死?”
“景琛别这样!”林筱薇假惺惺地拉他袖子,“沈姐姐可能太累了……”
“累?”顾景琛松开手,从西装口袋抽出手帕擦手指,“既然连咖啡都煮不好,从今天起去后勤部打扫洗手间。”
整个办公区鸦雀无声,几十双眼睛盯着我。
林筱薇凑过来小声说:“记得用消毒水哦,景琛最讨厌异味了。”
当我抱着纸箱走向电梯时,听见顾景琛在身后说:“晚上陪薇薇去试礼服,她要做presentation的战袍。”
电梯门关上的瞬间,手机震动。
林筱薇:【沈姨的特护病房已经退了,想让她继续治疗,就管好你的脾气】
我死死攥着手机,指节发白。
半小时后,我跪在VIP休息室,掌心压着满地碎玻璃。林筱薇跷着腿坐在沙发上,高跟鞋尖挑起我的下巴。
“这就对了。”她笑得甜美,“求人,就该有求人的样子。”
我喉咙发紧:“……我妈的进口药不能停。”
“那得看我的心情。”她慢悠悠涂着指甲油,“比如……你先把这层的地擦干净?”
我伸手去拿抹布,却被顾景琛一脚踩住手指。
“用这个擦。”他扔下一件被红酒泼脏的衬衫——是林筱薇刚才“不小心”弄脏的。
玻璃碴更深地扎进肉里,血渗进布料。我抬头看他:“……够了吗?”
顾景琛俯身,声音冰冷:“你跪满一小时,我让医院恢复透析。”
林筱薇突然笑着插话:“哎呀,我忘记说了……刚接到电话,沈姨好像呼吸困难了呢。”
我猛地站起来,却被保镖按回地上。顾景琛掐住我后颈:“再动一下,我让他们拔氧气管。”
血混着冷汗流进衣领,我盯着他:“……我擦。”
林筱薇的娇笑和指甲油气味一起弥漫开来。
我抓起衬衫,在满手鲜血中,一点一点擦干净了地板。
3
我和顾景琛之间,并不是我胁迫他和我结婚。
三年前那个雨天,顾景琛砸响我家门时,浑身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。
他右手攥着被雨水泡发的股权书,左手死死扣住我手腕,掌心黏腻的血蹭在我皮肤上:“沈念,现在跟我去领证。”
我继承了父亲留下的顾氏15%股份——这是当年他去世前最后的安排。
只要成为顾太太,顾景琛就能坐稳总裁之位。
我被他拽进雨里,他连伞都没带,就这么淋着暴雨开车去民政局。路上他左手握着方向盘,右手始终紧抓着我,好像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似的。
“董事会那群老东西想架空我?”他声音哑得厉害,却带着股狠劲,“我偏要让他们看看,顾氏到底是谁的。”
领完证,他把我按在车里吻,血腥味混着雨水往喉咙里灌。我推他:“你发烧了!”
他额头抵着我的,滚烫的呼吸扑在我脸上:“沈念,等我收拾完这群人……”他手指摩挲着结婚证,“我给你补个最盛大的婚礼。”
那时候我以为,用股份换爱情是值得的。
可后来呢?
后来他车祸失忆,记忆停在二十岁。我守在他病房外三天三夜,听到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“薇薇呢?”
医生说他记忆停留在二十岁。
二十岁的顾景琛,爱的是林筱薇。
我颤抖着拿出结婚证,他只看了一眼就冷笑出声:“趁我失忆爬床?”
结婚证被他撕得粉碎,纸屑像雪一样落在我脚边。
“真贱。”他说。
现在他西装革履地坐在总裁椅上,亲手把林筱薇的企划案拍在我脸上:“这就是你做的企划案?数据都一塌糊涂”“重做,今晚十二点前。”顾景琛把文件摔在会议桌上,纸张哗啦散了一地。
“顾氏不养闲人。”顾景琛用钢笔敲了敲投影幕布,“特别是靠爬床上位的闲人。”
全会议室哄笑。林筱薇把玩着胸前的总监工牌——那本来是我的位置。
我调出数据对比图:“第三季度财报被人为修改过,原始数据是林总监擅自改了第三——”林筱薇突然踉跄起身,红着眼眶扑进顾景琛怀里:“她污蔑我!”
“够了!”顾景琛突然抄起咖啡杯泼过来。滚烫的液体顺着下巴往下淌,白衬衫瞬间变成半透明。
林筱薇惊呼着捂住眼睛:“天哪她没穿内衣!”其实我穿了,只是被咖啡浸湿后看得见轮廓。男同事们的目光黏在我胸口,有人偷偷举起手机。
顾景琛扔来一件外套,却是罩在林筱薇头上:“别看,脏。”然后转向我:“沈念,给薇薇磕头道歉,或者立刻滚出顾氏。”
我盯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——那本来是我的尺寸。
“我选第三个选项。”当着他的面,我摘下工牌扔进垃圾桶,“顾总记得结清裁员赔偿。”
但很快,公寓门锁被换成了指纹识别。
我拖着行李箱转身,四个保镖已经堵死了消防通道。
“夫人,”为首的保镖露出假笑,“顾总说您最近精神不稳定,需要静养。”
我被强行带回主卧——窗户焊了铁栏,所有尖锐物品不翼而飞,连床头灯的电源线都被剪断了。顾景琛坐在床边,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,水果刀在他指间泛着冷光。
“明天就手术,”他正对着电话那头说,嗓音低沉温柔,仿佛在哄人,“怕什么?死了算我的。”
电话挂断的瞬间,他突然掐住我的下巴,将半瓶红酒硬灌进我喉咙。
酒精从鼻腔呛出,我趴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,眼泪混着红酒滴落在地毯上。
“配型很成功。”他抽出手帕,慢悠悠擦着手指,“明天早上八点,别吃早餐。”
我猛地冲向阳台,指尖刚碰到防盗网就被电流击中,剧痛顺着神经炸开。
顾景琛倚在门框上,唇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跳啊,二十八楼,保证死得透透的。”
“顾景琛!”我声音嘶哑,眼泪终于决堤,“如果有一天你恢复记忆,你一定会后悔的!你一定会——”
“后悔?”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手指摩挲着脖子上的平安符——那是我去年在寺庙跪了一整夜为他求来的。
他冷笑一声,“我曾经向薇薇发誓,会爱她一辈子。”
他俯身逼近我,眼底是彻骨的寒意:“我怎么会后悔呢?”
林筱薇的语音消息外放:“景琛,医生说手术越快越好呢~”
刀尖抵上我的腰侧,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浑身战栗。
顾景琛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:
“乖一点,明天好好配合手术。”
我仰头看着他,突然笑了:“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。”
4
顾景琛把手术同意书甩在我脸上时,纸页边缘划破了我的眼角。
“快签字。”他冷冰冰地说,皮鞋尖不耐烦地敲着地面,“薇薇等不了。”
我擦掉渗到唇边的血,盯着文件上“活体肾脏移植”几个字:“我不会同意的。”
他突然掐住我后颈,把我按在病房玻璃上。
里面林筱薇穿着病号服,正虚弱地冲我们微笑。
“就凭你爬床伤害了薇薇。”他贴着我的耳朵,呼吸都是冷的,“当年要不是你爬床,薇薇如今怎么会委曲求全见不得光。”
我死死抓着窗台,指甲劈裂了两根。玻璃另一侧,林筱薇悄悄对我比了个中指。
“签不签?”顾景琛掰开我的手指塞进钢笔,“或者我现在就让医院停了你妈的呼吸机?”
钢笔尖戳破纸张的瞬间,监护仪突然尖锐地鸣叫起来。护士们冲进病房,林筱薇捂着心口抽搐:“景琛……我好疼……”
顾景琛一把推开我闯进去。我瘫在走廊长椅上,看着自己抖得不像话的右手签下了“沈念”。
手术服像裹尸布一样缠在身上,冰冷的消毒水气味钻进鼻腔。
麻醉师推着针管靠近,针尖在无影灯下闪着寒光。
“放轻松,”他机械地说,“很快就结束了。”
我盯着天花板,耳边是监护仪单调的“滴滴”声。就在针头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,隔壁换药间传来林筱薇尖锐的笑声——
“抽血抽得我疼死了!”她中气十足地抱怨,哪像个需要换肾的垂死病人,“那贱人真信我要死了?”
另一个女声谄媚地附和:“顾总亲自抱您进急诊室的视频都上热搜了,评论全在夸您郎才女貌呢!”
玻璃器械碰撞声中,林筱薇的嗓音甜得像毒蛇吐信:“要不是他记忆停在二十岁,哪这么容易骗。”她突然压低声音,“我告诉他沈念是趁他失忆爬床的保姆,他当场就把婚戒扔进马桶——哈哈哈你看见他当时的表情了吗?”
“砰!”
托盘砸在地上的巨响打断了她们的嬉笑。我站在换药间门口,手术帽不知何时已经扯掉,长发散落在苍白的病号服上。
林筱薇只慌了一秒就恢复那副令人作呕的天真表情:“哟,器官捐献者醒了?”她故意撩起病号服,露出完好无损的腰部,“放心,我会好好用你的肾……”她红唇凑近我耳畔,“和景琛长长久久的。”
我慢慢举起手机,屏幕上正在播放她们刚才的对话。
林筱薇的脸色瞬间惨白,精心描绘的眼线在她瞪大的眼睛下扭曲成丑陋的黑痕。
“伪造病历,诈骗器官……”我按下发送键,看着录音文件显示“已送达顾景琛邮箱,”“你说这些够判几年?哦对了——”我晃了晃手机,“刚给警局也发了份备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