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丈夫动物园区试营业那天，三岁女儿被关进蛇区，被蛇咬中当场死亡。
蛇身不断收紧，女儿脸色变得青紫，呼吸越来越弱。
我拼命捶打玻璃，哀求丈夫将钥匙给我救出女儿。
顾修远忙着和人剪彩，面露警告的看向我。
“语希，真人假人我还是能分清的，不要无理取闹。”
“女儿刚刚还在这里看猴子，怎么会钻进蛇区被蛇咬？”
“今天是沫沫正式工作的第一天，决不能出现差错，等这件事后，我再好好陪你和女儿。”
我绝望的爬起身来，掏出手机准备报警求助。
谁知他夺走我的手机，将我拖进园区地下室。
“贺语希，马上就要开业，你发什么疯？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反省！”
三天后，我蜷缩在地，浑身无力的被人从里面拖出。
“都怪你前两天胡言乱语，现在沫沫需要你带着孩子给记者报个平安，证明场馆没有安全隐患。”
我站在蛇区的玻璃前呆呆看着浑身围满苍蝇的女儿尸体。
顾修远，你口中要报平安的女儿，此刻正静静躺在你面前。
……
1
此刻记者全部围在蛇区门口。
顾修远将玻璃前的红布撤下。
瞬间，穿着公主裙的女儿安静的躺在地上，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上面还有一条蛇盘旋在女儿身上，面向我们吐蛇芯。
我的心神惧颤，顾不上头晕，我抓住顾修远的手哀求他将钥匙给我。
顾修远无视我的哀求，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场景。
“语希，这只是仿真人，是园区向游客科普蛇类绞杀的设计。”
他热情的向众人介绍园区的设计，另一只手死死控制我颤抖的手，在我耳边轻语。
“语希，真人假人我还分不清吗？好好配合我，别无理取闹。”
“一会儿快点带女儿出来向众人解释。”
“今天是沫沫工作的第一天，我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，等这件事后，我再好好陪你和女儿。”
徐沫沫是他资助的对象，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女孩。
我呆楞在原地，眼泪率先做出反应，半天才缓过神。
“里面的是我们的女儿啊……她已经被蛇咬死了……”
顾修远面无表情，只是眼底溢满了不耐。
“沫沫说了，那是市面上最先进的仿真人，放你出来不是让你胡说八道的，一会出了差错，沫沫难过，我要哄好久。”
“我一直以为你温柔贤惠识大体，没想到你不惜诅咒女儿也要为难一个从山区里出来小姑娘，贺语希，我真是看错你了。”
我不可置信的听着他对我倒打一耙，用力掰开他拉我的手。
“在我被关的三天，你有见过女儿吗？”
“你口中的假人身上穿着和女儿当天一模一样的裙子，你看不见吗？”
“只因她是一个被你资助从山区出来的姑娘，你毫无脑子的信任她？”
说完我的身体晃了晃，看见依旧被蛇缠绕的女儿，我咬烂嘴唇保持清醒。
他的面上终于浮现出不耐，语气里充满警告。
“你胡说什么？沫沫不仅是我资助的女孩，还是我的救命恩人，我要对她的未来负责。”
“而且，女儿这么小就开始任性，一言不合就玩消失，找到后一定要改改她的性子。”
尖锐无情的话尤如利剑，狠狠捅穿我的心脏。
不过短短一年，顾修远已经变成我完全不认识的样子。
女儿刚出生，他说女儿生下就是来享福的，这辈子他会替女儿做好一切打算。
他在家中从不将女儿交给保姆，就是工作也抱着女儿哄她玩乐。
甚至还亲手学做衣服，只为女儿能穿的舒服。
他说，是我和女儿温暖了他，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家，这辈子只要有他在，我和女儿永远都不用为生活愁苦。
我以为这辈子我都能如此幸福下去。
可现在，他却成了徐沫沫的守护骑士，纵容她用蛇伤害女儿。
我攥紧拳头，看着躺在地上不能被收尸的女儿。
眼球充血恨恨盯着顾修远。
“顾修远，如果我死也要进去呢？”
他慢条斯理掏出蛇区的钥匙在我眼前一晃，声音冰冷。
“不要挑战我的底线。”
2
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，企图在他脸上找到心软的痕迹。
当初顾修远徐沫沫救了他，想资助她读书，我欣然答应。
并经常给徐沫沫送生活用品。
直到那天在餐厅，滚烫的热汤朝我们泼来。
顾修远下意识护住了徐沫沫，将我和女儿晾在一边。
他飞快抱起徐沫沫将她送往医院，徒留被烫伤的我们母女呆楞在原地。
我的心陡然一沉。
当初我自欺欺人的想着，徐沫沫是他的救命恩人，一个人在外没人照顾需要顾修远帮忙……
然而现在，他竟然听信徐沫沫的话，用女儿的尸体比我妥协。
我强忍泪水，指尖深陷掌心，逼迫自己扯出出笑脸。
我的女儿还在等我将她救出，我不能意气用事。
顾修远将事先准备好的声明交到我手中，语气温和。
“语希，这个是沫沫特意给你写的，你一会背牢，向记者说明情况。”
说完，他将我留在原地，笑着和徐沫沫一起招待前来的宾客。
没一会，顾修远怒气冲冲走了过来，将手中的玫瑰摔在我脸上。
“贺语希，你现在怎么这么恶毒，竟敢在记者面前说沫沫的坏话！”
“既然你非要抹黑沫沫，就别怪我手下无情。”
他将我重新拖回地下室。
任凭我怎么解释，想要去找女儿，他都不为所动。
他在外面冷哼。
“女儿有你这样的母亲真倒霉，还是和你保持距离最好。”
整整三天，我靠着微量的水勉强活了下来。
有个员工误闯地下室，我趁此逃出。
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，我却下意识缩回阴影，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。
此刻的动物园空无一人，我心中隐隐不安，飞快跑向蛇区，却并没有看见女儿尸体。
我的心跳骤停，眼前一阵发黑。
看见刚刚那个员工，我紧紧抓着他，声音嘶哑。
“你知道里面躺的人在哪里吗？”
员工被我血红的眼球，吓得哆嗦，颤颤巍巍道。
“你说那个仿真人被徐总下令扔到垃圾堆了。”
我瞳孔骤然一缩，转身飞快跑向垃圾堆。
只见女儿小小的一团被人随意扔在垃圾堆里，身上早已腐烂发臭。
我崩溃的将她从垃圾堆里抱出，心如刀割痛的站不起身。
“希悦，我的宝贝……”
手机传来铃声，我颤抖着手接通电话。
带有愠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。
“贺语希，让你好好反省，你竟敢偷跑！”
“算了，你现在赶紧带着女儿来庆功宴，将上次给你写的声明背熟，教教女儿怎么说，不要让沫沫身上背上污点！”
他无耻冷漠的威胁还没说完，就被我崩溃的哭声打断。
“顾修远，你女儿都死了六天了！你想让她怎么给你证明！”
顾修远声音停顿，随即传来怒意。
“贺语希，你是被关的精神出了问题吗？不想帮沫沫还拿女儿的生死说谎。”
他语气冰冷，不想再与我多言。
“晚上七点，带着女儿回家。”
我带着女儿的遗体前去火化，最后只剩下巴掌大的骨灰。
我抱着骨灰盒，一瘸一拐的回家。
刚走进去，就看见顾修远正带着徐沫沫在客厅试着晚宴的礼服。
顾修远一身帅气西装，旁边徐沫沫楚楚可怜穿着一身白裙躲在他身后，好似一对要拍婚纱照的新婚夫妇。
顾修远眸光扫过我冷着脸问。
“贺语希，那天你将沫沫一个人扔在那里面对记者的质问，她替你背了多少黑锅！”
“她都为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，让你们母女二人出来作个证有那么难吗？”
我面色惨白的打量着顾修远。
一副事业有成的精英形象，和过去一样。
可我知道，他的心里，再也没有我了。
我眼中闪过哀痛。
“顾修远，她身上的裙子不是我的结婚礼服吗？”
他面色一滞，眼中闪过不自在。
“你就那么小家子气，不过是试穿而已，你要是想要我再送你几条。”
我突然有些无力，转身就准备上楼。
顾修远看见我手中灰扑扑的骨灰盒，语气不善。
“别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都往家里拿。”
“还有，快点将女儿带回来，晚上晚宴记得好好表现。”
我脚步一滞。
3
我将手中的骨灰盒往怀里抱的更紧，眼中的泪终究还是落下。
回到房间，我再也支撑不住，累晕过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房门被框框敲响，一开门，无数的话筒和闪光灯向我袭来。
徐沫沫身上穿着母亲传给我的古董长裙，和身边高大俊逸的顾修远看起来十分登对。
她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，挽着顾修远的胳膊。
“语希姐，记者们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园区安全问题，就直接来敲门过来了。”
顾修远眼神扫视一圈，不悦道。
“希悦呢？不是说好将她带过来，人又跑到哪里了？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！”
流了太多眼泪，此刻我的眼睛被光刺得生疼。
我指了指床上那个灰扑扑的盒子，红肿着眼对顾修远崩溃道。
“那就是你的女儿呀！”
顾修远眉心微蹙，不懂我的意思，准备进来查看。
徐沫沫却挡在顾修远面前，眼眸微转。
“修远哥，语希姐不愿意就算了吧，我有修远哥，背锅就背锅吧，我不在意。”
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，让顾修远眸子里闪过心疼。
他宠溺的摸了摸女孩的头。
“傻子，有我在，不会让你委屈。”
这时，一个园区工作人员站了出来。
“各位记者朋友，我是园区设施筹备的工作人员，贺夫人当初在蛇区看见的儿童，是我们徐总特意定制的仿真人，只是为了更好给大家示警，决不是真人！”
“我不知道贺夫人为什么一口咬定那是真人，我们园区绝对做不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！”
这个人，他是徐沫沫的哥哥！
在无人注意的视角，他冲我挑衅一笑。
“你这个死女人，还敢闹事，你知道你女儿死前绝望的眼神有多么漂亮吗？”
我浑身颤抖，眼眶几乎滴血，我直接扑了过去，恨不得直接咬下他的肉。
顾修远将我拦下，我拼命的锤打顾修远，狠狠咬住他的胳膊。
“你放开我！你听见了吗，他是凶手！他承认了是他将女儿锁进蛇区，生生看着女儿咽气，你快去抓他！”
“希悦那么怕蛇，那么懂事听话不该这样啊……”
“顾修远，你别拦着我！你一定会后悔的……”
我哭的不能自己，生理性呕吐，顾修远将我抱住，不顾胳膊的疼痛。
感受的我衣物下空旷的身体，眸光震动。
“贺语希，你还在胡说！”
可转念，他想到已经好久不见女儿，我的悲痛太过真实。
他似想到什么，不可置信看向那个骨灰盒，起身准备去拿。
却见那个员工，直接将骨灰盒摔在地上，用脚一踢骨灰四散。
“顾总，这不是骨灰，只是和骨灰相似的石灰。”
我目眦欲裂扑到他的脚下，小心翼翼将地上的骨灰收拢。
泪水，血迹和骨灰掺在一起，将脸紧紧贴在上面，感受女儿的存在。
顾修远看见后，原本的怒喝卡在喉咙，眼神微软。
“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，快点收拾一下。”
我匍匐在地早已哭不出声，胸口的郁气几乎快要将我杀死。
顾修远看见我这幅样子，终究还是心软，准备将我抱起。
徐沫沫眼中妒意一闪而过，小声抽泣，顾修远弯下的腰顿住。
立马转向她，眼底带着慌张，仔细观察。
“沫沫，是伤到哪里了吗？”
徐沫沫只是红着眼不说话。
顾修远直接将她公主抱，丢下我，慌忙带她前往医院。
周围的记者将我团团围住，疯狂举起相机对着我狂拍。
我侧眼看着他绝情的背影，眼中流出一滴血泪。
4
徐沫沫不会说话了。
在医院只让顾修远靠近，她哥哥说她委屈到极致，就不会说话，
只能等到心中郁气散去。
顾修远立刻拿出手机向我打来，语气是藏不住的怒意。
“贺语希，你知不知道，因为你的恶意指责，让沫沫委屈到发不出声音？”
“你现在立刻马上到医院，给沫沫赔罪，不然我就将蛇拿到家里，让你和蛇一起睡！”
一阵怒意涌上心头。
她将我最爱的女儿害死，顾修远竟还要我去给她赔罪？甚至要让我与蛇共舞？
我直接将电话挂断，工作人员走上前拿来一张女儿的火化鉴定表。
“顾希悦，三岁，身体曾多次骨裂，尾椎处针眼密集。”
看到这份鉴定后，我直接跪在地上呕吐不止。
我记得，当初女儿有过一段时间极易受惊。
那是顾修远资助徐沫沫的第二年，顾修远曾带着女儿和徐沫沫出门游玩。
回来后，我原来热情开朗的小太阳，变得胆小爱哭，拒绝让他人触碰。
顾修远说女儿是太久没见我想我了，我信了，用爱重新赢得了女儿信任。
只不过女儿不再像过去那般开朗，还经常说。
“妈妈，我会一直听话，你不要拿针扎我屁股。”
原来真相竟是如此，一瞬间，我的耳朵传来尖锐的轰鸣，十指全是血迹。
石塑好一会，我机械的拨通父亲的电话，轻声道。
“爸，我想回家了。”
顾修远在医院心脏砰砰乱跳，一阵胸闷。
徐沫沫关切的看向他，他压下心中不安微笑对她道。
“沫沫，一会和我一起回家，我会照顾你直到你痊愈。”
说完，他眼前突然浮现出我被人团团围住的场景，心中的恐慌更甚。顾修远神色慌张站起身。
“沫沫，我先回家一趟，马上就来。”
顾修远一路飙车回到家，推开家门，屋内一片狼藉。
他心中不安达到顶峰，三步并两步跑到楼上。
卧室的地板上一片血迹，他的身体晃了晃。
突然他看见那张遗体鉴定表。
颤抖着伸手拿过，耳边传来强烈的心跳声。
上面赫然写着。
“顾希悦的火化证明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