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离婚后两年的聚会上，
兄弟试探问我，“叶晨，你还喜欢我妹妹吗？”
我低头笑了笑，看向拽着自己衣角的儿子，
“孩子都有了。”
深夜，我就听说沈柔疯了似的开车穿越六千公里来到我的城市，
这位不可一世的京圈小公主在我家楼下等了一夜，
沈柔红着眼问我，“阿晨，我愿意当孩子的妈妈，我们复婚好不好？”
30岁那年，
沈柔的庆功宴上，她的青梅竹马喝多了，非要拉着她玩真心话。
他醉眼迷离地问：“你婚后，有没有对别的男人动过心？”
沈柔还没开口，他就抢着答了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沈柔。
“我知道，你对我动过心。就那次叶哥出差，你胃病犯了，是我抱着你睡了一整晚。”
全场瞬间安静。
他却像个功臣，得意地笑着：
“叶哥你别误会啊，我们清清白白的。我总不能眼看着她疼死吧？”
1
沈柔皱着眉，从顾清逸手里挣脱出来，语气带着一丝责备。
“清逸，你喝多了。”
她抽了几张纸巾，细致地擦拭着顾清逸不小心洒在手背上的酒渍。
顾清逸却顺势靠在她肩上，醉意朦胧地笑。
“我没喝多，我说的是实话。”
“沈柔，你敢说你对我没动过心吗？”
他抬起下巴，像一只骄傲的孔雀，挑衅地看着我。
“你敢当着叶哥的面说吗？”
沈柔擦拭的动作，僵住了。
她的背脊，瞬间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。
她没开口。
一个字都没有。
包厢里安静得可怕。
我们的儿子今年三岁。
为了有个我们自己的孩子，我戒了最爱的冰美式，戒了无辣不欢的口味，推掉了一切可能影响备孕的饭局，把自己活成了一本行走的育儿教科书。
可我的妻子呢？
在我为了我们的家和孩子，在外地奔波出差的时候，她正在别人的怀里。
一抱，就是一整晚。
“够了，顾清逸。”
沈柔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。
她扣住顾清逸的肩膀，想把他按回座位上。
“别在这耍酒疯，大家都在呢。”
“我耍酒疯？”
顾清逸猛地推开她，站了起来，手指直直地指向我。
“沈柔，你就是个贱人！”
“你明明爱我，却连承认的胆子都没有！”
“你怕他，你怕这个用救命之恩绑架你的男人！”
她的话狠狠刺痛了我。
五年前沈柔遭受绑架，是我救了她，但却失去了一根手指，可在别人嘴里，竟然成了我绑架婚姻的筹码。
我笑了。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我缓缓站起身，端起面前的一杯红酒。
我走到顾清逸面前，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。
“顾清逸，感谢你对沈柔无微不至的照顾。”
“这杯酒，我敬你。”
顾清逸得意地扬起嘴角，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炫耀和得意，他以为我认输了，服软了。
他甚至真的伸出手，要来接我手里的酒杯。
我手腕一斜。
满满一杯红酒，全浇在了他头上。
黏腻的液体顺着他的头发丝往下淌。
流过他那张错愕的脸，染红了他白色的裤子。
“啊——”
尖叫声刺破了包厢的虚伪和平。
“你疯了！”
沈柔的怒吼在我耳边炸开，她一把将我狠狠推开。
那力道大得惊人，我整个人踉跄着向后撞去，腰眼重重地磕在了桌角上。
剧痛袭来，我眼前阵阵发黑。
可沈柔，她甚至没回头看我一眼。
没看我是不是会摔倒。
她眼里，心里，只有她那个“受了天大委屈”的青梅竹马。
她急切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，动作轻柔地披在顾清逸身上，遮住他被红酒浸透的狼狈。
我看着她纤柔的背影，看着她将顾清逸整个护在怀里，低声安抚。
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咙。
我再也忍不住，捂着嘴冲进了洗手间，吐得昏天暗地。
镜子里，我的脸色惨白如纸。
2
我回到包厢时，顾清逸已经被沈柔送走了。
一群人围着沈柔，七嘴八舌地劝着。
“柔姐，叶哥毕竟年龄大了，情绪不稳定，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“对啊，清逸也是，酒喝多了就爱胡说八道，当不得真。”
“都是自家朋友，什么事说开了就好。”
沈柔陷在沙发里，始终一言不发。
我推门进来，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都用一种尴尬又带着探究的表情看我，然后默契地住了口。
我没理会他们，径直走到沈柔面前。
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她抬起头，眼神冰冷，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。
“叶晨，你今天闹够了没有？”
我的心猛地一抽。
她叫我叶晨，连名带姓。
只有在她对我极度失望和愤怒的时候，才会这样叫我。
“我闹？”
我气笑了。
“沈柔，到底是谁在闹？”
“是你的青梅竹马，当着所有人的面，炫耀他抱着你睡了一整晚！炫耀你对他动过心！”
“是我逼他说的吗？！”
沈柔猛地站起身。
“他喝多了！叶晨，你非要跟一个醉鬼计较？”
“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酒泼到他头上，你想过我的脸面往哪搁吗？你想过他以后怎么做人吗？”
又是面子。
又是他的声誉。
在她心里，这些东西永远比我的委屈和尊严重要。
我仰头看着她，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我淹没。
“所以，我就该忍着？我就该笑着说没关系？”
“我就该鼓掌感谢他，谢谢你在我老婆胃疼的时候抱着她睡？”
“沈柔，你摸着你自己的心问问，如果今天，是我的哪个青梅竹马抱着我睡了一晚，你会是什么反应？”
她被我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一张脸铁青。
半晌，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简直不可理喻。”
她抄起桌上的车钥匙，头也不回地朝外走。
“砰——”
包厢的门被她狠狠摔上，巨大的声响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。
整个世界，一瞬间死寂。
我一个人僵在原地，像个演砸了独角戏的小丑，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。
回到家，两百平的别墅里一片漆黑，没有一丝人气。
她没回来。
我给她打电话，听筒里只有冰冷的“嘟嘟”声，一遍又一遍，直到自动挂断。
我发微信给她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的绿色气泡。
我知道，她肯定去找顾清逸了。
去安慰她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“弟弟”了。
我把自己蜷在冰冷的沙发上，睁着眼，一夜无眠。
第二天清晨，门锁转动。
她回来了。
一身的疲惫，眼下一片青黑，身上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男士香水味。
是我送给顾清逸二十岁生日的礼物，绝版的“邂逅”。
“昨晚公司有急事，在办公室睡了。”她脱下外套，解释得干巴巴的。
我看着她，没有戳穿。
因为我知道，没意义。
她从不认为自己有错。
“清逸那边，我已经替你道过歉了，他说不怪你。”
她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卡，推到我面前的茶几上。
“这里面有二十万，密码你生日。你拿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，剩下的就当……赔给清逸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。”
我的脑子嗡的一声。
赔偿？
在她的世界里，我的尊严，我的委屈，原来是可以被明码标价的。
而她，我的妻子，就这样轻飘飘地站到了另一个男人的立场上，让我赔礼道歉。
“沈柔。”
我开口，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“如果，我不呢？”
她像是没想到我会拒绝，脸上闪过错愕，随即被不耐烦取代。
“叶晨，你别得寸进尺。”
“清逸从小就有严重的心脏病，不能受刺激。昨天被你那么一闹，在医院折腾了一晚上，差点就……”
她没说完，但意思不言而喻。
又是这样。
每次，每一次都是这样。
顾清逸有心脏病，顾清逸是玻璃做的，顾清逸需要全世界的呵护。
而我呢？
我叶晨就活该被刺伤，活该被侮辱，活该一个人吞下所有的委屈和恶心。
因为我身体健康。
因为我没有一颗一碰就碎的心脏。
3
“沈柔，你还记不记得，我爸突发心脏病，要做手术那天。”
“那天我给你打电话，说我一个人在手术室外，让你过来陪陪我，你说了什么？”
沈柔的眼神闪躲了一下。
“我……公司有重要的会。”
“不。”
我摇了摇头，一字一句戳穿他的谎言。
“你说，清逸失恋了，心情不好，一个人在酒吧喝酒，你不放心，要去陪他。”
“你说，我一个大男人，应该坚强一点，自己能扛过去。”
“苏晴，那天我一个人守在手术室门口，看着那盏亮了一夜的灯，就在想，我娶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。”
往事涌来，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细节，那些被她用“我们只是朋友”搪塞过去的瞬间，此刻都变得无比清晰。
沈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“叶晨，你能不能不要翻旧账？”
“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！”
“是啊，都过去了。”
我自嘲地笑了笑。
“可我过不去。”
“凭什么你的白月光受了委屈，就要我来买单？”
“凭什么他一生病，全世界都要为他让路？”
“沈柔，你告诉我，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？”
我的质问，撕开了她虚伪的面具。
她终于被我激怒了。
“算什么？”
她冷笑一声，眼神里的鄙夷和不耐烦，再也无处遁形。
“叶晨，你是不是忘了，当初我们为什么结婚？”
我的心，咯噔一下。
“沈氏集团需要叶家的注资，而你需要一个妻子来巩固你在叶家的地位。”
“这是一场交易，你情我愿，你现在跟我谈感情，不觉得可笑吗？”
轰——
原来，是这样。
我一直以为，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。
就算没有轰轰烈烈，也该有相濡以沫的温情。
原来，从头到尾，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。
“所以，你从来没有爱过我？”
我颤抖着问出这句话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。
“爱？”
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
“我爱的人，从始至终，只有清逸一个。”
“如果不是他有心脏病，你以为，你会有机会站在这里？”
“叶晨，你对我来说，不过是一个身体健康的，适合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。”
她的话，像最锋利的刀刃，将我凌迟。
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，只觉得浑身发冷。
原来我在她眼里，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。
原来我视若珍宝的婚姻，在她眼里，只是一场无关情爱，冷冰冰的交易。
我输了。
输得一败涂地，体无完肤。
4
我看着沈柔那张美的让人心惊的脸，再也感觉不到心动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恶寒。
工具。
这两个字，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。
“沈柔，你真可悲。”
她厌恶地皱起眉。
“叶晨，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，我不会同情你。”
“记住你的身份，你只是叶家的儿子，一个需要用婚姻来巩固地位的儿子。我们各取所需，是你自己非要动感情，入戏太深。”
她从书房的抽屉里，拿出了一份文件，扔在我面前。
白纸黑字写着——《离婚协议书》。
她早就准备好了。
在我还傻傻地幻想着我们的未来，幻想着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时，她已经为我铺好了离开的路。
“签了它。”她居高临下地命令道。
“作为补偿，城西那套别墅，还有你现在开的车，都归你。”
“另外，我会再给你三千万。”
她顿了顿，用那双我曾深爱过的眼睛，冷漠地审视着我。
“叶晨，这个价格，配得上你这三年来的‘辛苦’，也足以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。”
她把我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，为她付出的一切，都用金钱来衡量。
在她眼里，我，和我们的孩子，都只是可以用钱来打发的物件。
我拿起那份协议，一页一页，看得无比仔细。
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，只等孩子出生，就把我这个“工具”一脚踢开，然后和她心爱的顾清逸双宿双飞。
我忽然觉得胃里那股熟悉的恶心感再次涌了上来。
我冲进洗手间，吐得撕心裂肺。
可这一次，我没有再掉一滴眼泪。
回到客厅，沈柔的不耐烦已经写在了脸上。
“叶晨，别再耍花样了，赶紧签字。”
我看着她，忽然笑了。
那笑容，肯定比哭还难看。
“沈柔，你是不是觉得，你赢定了？”
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：“不然呢？”
“好啊。”
我拿起笔，在协议的末尾，签下了我的名字。
叶晨。
一笔一划，利落干脆，没有半分犹豫。
沈柔的脸上，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，她伸手就要去拿那份协议。
我却先她一步，将协议收了回来。
“别急。”
我当着她的面，拿出手机，拨通了一个电话。
“王律师吗？是我，叶晨。”
“对，方案可以启动了。”
沈柔脸上的得意，瞬间凝固。
“什么方案？叶晨，你又在搞什么鬼？”
我挂掉电话，将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，连同另一份文件，一起推到她面前。
“沈柔，你是不是忘了，当初我们结婚，叶家给沈氏集团注资了五个亿。”
她的脸色，瞬间变了。
“你想干什么？那是商业投资！你想撤资？叶晨，你敢！”
“我为什么不敢？”
我指着那份新的文件，笑得灿烂又残忍。
“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，这份投资协议的附加条款里，写得明明白白。”
“这项投资，与我和你的婚姻绑定。婚姻关系一旦解除——”
“叶家，有权立刻、无条件撤回全部资金，并要求沈氏集团赔偿三倍违约金。”
我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，一字一顿补上最后一刀。
“沈柔，你以为你嫁的是我这个人吗？”
“不，你嫁给的，是叶家的钱。”
“现在，你想离婚，可以。”
“拿十五个亿来换你的自由，以及和白月光在一起的后半生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