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除夕夜,老公带他的女兄弟来家里吃年夜饭。
何若楠拿出一条男士内裤扔在老公怀里:
「呐,上次出差急没带内裤,老娘就拿了你的穿,现在还给你。」
饭桌上,气氛有一瞬间凝滞。
我捂住怀里两岁女儿的眼睛,暗暗咬牙。
何若楠恍若未觉,拿起容清寒喝过的酒杯抿了一口。
这才转头看向我:
「嫂子,你别介意哈,我和寒崽子从小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。」
「大家都是兄弟,长大后穿同一条内裤再正常不过了。」
我勾唇冷笑,拿出手机在网上下单了一条女士内裤。
并截图发在朋友圈:
「现在的女兄弟真开放,连别人老公的内裤都敢穿,真是长见识了,买不起我可以送你一条。」
1
信息刚发出去。
不等何若楠开口。
容清寒立刻黑了脸:
「李沫沫,不就一条内裤吗,你至于小题大做发朋友圈?」
「赶紧删了,若楠还没结婚,你就这样发出来她以后还怎么嫁人?」
坐在我们中间的何若楠像个没事人一样揉揉容清寒的发顶。
又从我怀里接过女儿:
「我可不准备嫁人,像你这样有个动不动就爱吃醋的老婆很累人。」
「嫂子,我跟寒崽子之间只是纯友谊,要真有什么早结婚了,哪还轮得到你?」
他们两个相互投喂,你来我往。
刚刚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。
我像是可有可无的隐形人。
何若楠将自己咬了一口的年糕塞进容清寒口中:
「这年糕太清淡了,我喜欢辣味的。」
容清寒想都没想嚼几下吞咽下肚。
她又把鱼夹到容清寒碗里。
容清寒会意,很利落地将鱼刺挑干净喂到何若楠嘴里。
看到这一幕,我不由紧了紧手中筷子。
结婚三年,容清寒从未帮我挑过一次完整的鱼刺。
每次他挑好的鱼肉里总会夹杂着细鱼刺。
我以为他是直男,不会做这么精细的活。
现在才明白能让他耐心挑鱼刺的那个人不是我。
「呸,什么嘛,一点味道也没有,不吃了。」
鱼刚到何若楠嘴里就被吐了出来:
「寒崽子,可真是难为你了,明明喜欢吃辣,婚后还要迎合嫂子的口味吃这么清淡。」
容清寒干咳几声:
「我本就喜欢清淡,还不是为了不扫你的兴才勉为其难硬撑着嘛。」
我看向容清寒的视线又冷了几分。
在我们家乡无辣不欢。
我与他是经过朋友介绍相识。
第一眼我就被他英俊的外表吸引。
还记得婚后第一年,我带他回老家过年。
妈妈辛苦做了满桌年夜饭。
亲戚们齐聚一堂。
容清寒全程板着脸一筷子也没动过。
那时我才知他吃不了辣。
于是我也为他改变了自己的口味。
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,他也可以为了别人委屈自己。
只是对象不是我和我的家人。
何若楠抱着女儿起身:
「饭菜的味道实在太淡了,要不老娘请客,带你们去外面吃吧?」
她拉起容清寒就往外走。
等我反应过来,人已经走出门口:
「慢着。」
三人同时回头看我。
我摊开双手朝女儿走去:
「瑶瑶,你对辣椒过敏,而且小孩子不能吃这么重的口味,你跟妈妈留在家里好不好?」
手掌传来轻微疼痛。
瑶瑶拍掉我的手:
「跟姨姨出去吃,妈妈的菜菜难吃。」
何若楠挑衅地看了我一眼。
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,手心的疼痛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。
容清寒把我推进门,不耐烦亲了我一口:
「行了,我不会给女儿吃辣的食物。」
「大过年的你就好好待家里别搞事,我们会早点回来。」
我呆呆走回桌前坐下,口中的食物已经索然无味。
看着自己早起忙活一天的年夜饭,鼻尖泛酸。
满腹委屈终于化作大颗眼泪砸进碗里。
窗外张灯结彩,爆竹声声。
空荡荡的屋里只有我一人吃着满桌饭菜。
那盘双喜丸子是女儿昨晚睡前说想吃的。
那盘干锅鸡是容清寒念叨好几天,我才选择在今天做的。
当新年的时钟响起,这才发觉,自己的心早已千疮百孔。
没有边界感的婚姻,我不想再经营下去了。
拿出手机,我给律师闺蜜打去电话:
「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吧。」
2
打开衣柜,我含泪收拾自己的行李箱。
随着衣服一件件减少。
柜子底部露出一条缝隙。
我鬼使神差打开,里面露出许多摆放整齐的礼品盒。
我好奇拿出第一个盒子。
是我和容清寒订婚那天丢失的女士内衣,怎么会出现在这?
下面还附带一张纸条:
「女兄弟穿过的内衣,要好好珍藏。」
心头某处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。
紧接着我又打开了第二个礼盒。
是容清寒向我求婚的戒指。
当初我舍不得戴,没放两天就不见了。
纸条上却写着:
「给女兄弟买的,可她不愿意嫁我,只能找个备胎给自己找回面子。」
我瘫坐在地,一股寒意侵透四肢百骸。
原来在容清寒眼里,我只不过是个备胎。
我不死心拆开所有礼盒。
企图从里面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。
然而现实却重重给我敲下一记重锤。
礼盒里的物品都是与何若楠有关。
容清寒从一开始就不爱我。
眼泪肆意横行在脸上。
许是哭累了,我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。
手机铃声不知响了多久才把我吵醒。
容清寒气急败坏对着电话吼了一通:
「你是猪吗?打这么多个电话才接?」
「快去我书房把女儿的医疗卡拿到医院里来。」
我一听女儿进了医院,焦急追问:
「瑶瑶怎么了?你们带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?」
不等容清寒回答,何若楠焦急开口:
「嫂子,别问东问西了,瑶瑶现在很危险,你快把医疗卡拿来。」
电话很快被挂断。
挂断之前还听见何若楠的埋怨:
「女人就是啰嗦。」
我无心与她计较。
匆匆跑去书房。
就在医疗卡拿到手转身时,从书里掉出一份亲子鉴定文件。
我呼吸一滞,打开文件。
明明瑶瑶就是容清寒的孩子,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鉴定?
难道他不信任我?
心口不由揪成一团。
我拍下上面的内容,将文件放回原位,随即赶往医院。
手术室外,容清寒正抱着哭得崩溃的何若楠低声安慰。
何若楠一看见我就冲过来拽着我的手质问:
「嫂子,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瑶瑶对辣椒过敏?」
「要不是你隐瞒,瑶瑶也不会误食辣椒,现在还在抢救。」
我忍无可忍,一巴掌甩在她脸上:
「闹够了没有,我昨晚没告诉过你们吗?」
「是你自己一心想带他们去外面吃,忽略了我的话吧。」
「瑶瑶是我的女儿,我还没问你们怎么看孩子的,你反而倒打一耙?」
何若楠怔愣片刻,仿佛想到了什么,哭声低了下来。
容清寒心虚地将何若楠护在身后:
「事情都已经发生了,就不要纠结谁对谁错,瑶瑶的事情最重要。」
「沫沫,你先拿医疗卡去缴费吧。」
我看了他一眼,暂时把鉴定报告的事放一边。
不管怎么样,瑶瑶总是最无辜的那一个。
等我缴费回来,瑶瑶已经脱离危险。
我迫不及待奔向病房,里面传来的对话却让我生生止住脚步。
「瑶瑶,都是妈妈不好没有看住你,让你碰了辣椒。」
我捂住自己的唇。
何若楠竟然在瑶瑶面前自称妈妈?
3
容清寒仿佛并不意外,低沉的声音响起:
「先让瑶瑶好好休息,你也累了一夜,沫沫很快就会来照顾瑶瑶,我先送你回家吧。」
何若楠不安地抱住容清寒:
「要是让李沫沫发现瑶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,以后会不会就不给我们照顾瑶瑶了?」
「容崽子,你知道的,老娘是个手笨的,根本就不会照顾孩子,可老娘又不想将那次美好的意外活生生剥离。」
「要不是两年前你把李沫沫的女儿换成我们的女儿,老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」
门外的我手指紧紧嵌入掌心而不自知。
瑶瑶不是我的女儿,那我的女儿现在在哪?
容清寒将何若楠拥在怀中:
「我知道你一向大大咧咧,连自己都照顾不好,怎么照顾孩子。」
「谁让你是我的好兄弟呢,那年要不是我喝多了酒,也不会对你做出那种糊涂事。」
「兄弟如手足,女人如衣服,瑶瑶的事就当是我对你做出的补偿吧。」
容清寒云淡风轻几句话,却把我踩进尘埃里。
我当作眼珠子疼爱的女儿,竟是我老公和他女兄弟的。
心里的恨意止不住倾泻而出。
我再次给闺蜜发去信息:
「我要容清寒净身出户,我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。」
转身,我毫不犹豫离开医院。
难怪我孕吐时,容清寒买酸梅总是要买两份。
孕检时,他总是姗姗来迟。
等我检查完所有项目,才从医院某个地方忽然冒出来。
原来他是带何若楠来孕检了。
一切的一切都早有预谋。
而我的女儿至今下落不明。
回到家,我找出私家侦探电话。
请他帮我查女儿的下落。
电话刚挂断。
门就被容清寒推开:
「李沫沫,你到底还有没有为人母的自觉?」
「她才刚脱离危险,需要人照顾的时候,你竟然跑回家?」
「你就忍心把瑶瑶一个人丢在医院?」
何若楠也皱眉看着我:
「嫂子,不是我说你,瑶瑶可是你的女儿,你一个当妈的撒手不管,想让谁管?」
「这都什么时候了,就算你怪我把她带出去,也该等她出院了再发脾气吧。」
「女人就是心胸狭隘。」
说完,她还单手勾住容清寒的脖子:
「寒崽子,看看,这就是你找的好老婆啊。」
「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这么狠心,就只会耍小脾气。」
他们一口一个亲生女儿,完全把我当成了傻子。
我双手环胸,漫不经心开口:
「哪来的狗来我家狂吠?」
「你…」
何若楠气得面红耳赤。
容清寒上前推了我一把:
「够了李沫沫,呈什么口舌之快,还不赶紧熬点粥带给瑶瑶。」
我猝不及防,被推倒在地,膝盖上渗出血丝。
他总是这样一边维护着何若楠。
一边又指使我做这做那。
仿佛在这段婚姻中,我活脱脱欠了他千百万似的。
容清寒想上前扶我,被我甩开。
寒意在我眼底蔓延:
「容清寒,瑶瑶是你的女儿。」
「该是你表现父爱的时候了,赶紧煮粥,瑶瑶饿了。」
说完,我回房间将门「啪」地一声关上。
何若楠忐忑不安:
「李…李沫沫该不会发现瑶瑶不是她女儿了吧?」
4
容清寒面色一凌,跑去书房看了眼放在原位的鉴定报告,松了一口气:
「没事,也许她来大姨妈,心情不好。」
何若楠切了一声:
「女人就是矫情。」
他们在厨房一阵乒乒乓乓后,又出了门。
我看了眼锅里煮焦的粥,与饭桌上已经变质的年夜饭菜暗暗出神。
换作以前,我会不遗余力去收拾擦洗。
而现在,我只想早点远离这个地方。
拿出手机,订了张机票。
上次发朋友圈的评论里却炸了锅。
有几天前,亲朋好友为我愤愤不平的安慰。
也有今天刚发出来的谴责:
「我看就是你吃醋陷害他们的吧,少把心思放在没必要的事情上,快回医院照顾你女儿。」
「就是,你女儿辣椒过敏,自己不知道吗。」
我不明所以,瑶瑶住院的事只有我们自己知道。
朋友圈里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?
往下翻却看到容清寒竟破天荒发了一条朋友圈:
「女儿辣椒过敏,女兄弟陪我一起照顾女儿。还是兄弟如手足啊,加油,女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。」
并配图三个人握拳的照片。
继续往下拉。
何若楠也发了一张两人在医院里同喝一杯奶茶相互对视的画面:
「感觉像和好兄弟间接接吻的样子。」
这条没人评论,她设置了仅我可见。
我并没有辜负何若楠的期盼,也发出一段文字,并配上容清寒的亲子鉴定照片:
「感谢老公对我的「信任」,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带女儿去做亲子鉴定。」
消息刚点了发送。
容清寒的电话立刻打过来:
「老婆,那份亲子报告我可以解释…」
「容崽子,你到底什么意思?是不是信不过老娘…」
话音未落,何若楠暴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。
「老婆等我回去再说。」
容清寒匆忙挂断电话。
我对着手机冷笑几声。
不知容清寒是怎么哄好何若楠的。
再次打来电话,那边已经没有了何若楠气急败坏的声音。
「老婆,我今晚不回去了,瑶瑶这边离不开人,那件事等明天回家再跟你解释。」
可电话那头叫卖声此起彼伏,明显不是在医院。
我面无表情「嗯」了一声,挂断电话。
容清寒的谎言在我这里已经显得苍白。
但他们换掉女儿的仇,我不会放过。
我把满屋装上监控。
并将监控公开联上某个平台账号,和广场舞大妈们的蓝牙音箱。
随后拖着行李箱出了门。
容清寒不是说兄弟如手足,女人如衣服吗?
我倒要看看当自己的手足变成衣服,他会是什么反应?
果然不出我所料。
整个小区传出他们两人不可描述的声音。
窗外钻出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叔大婶们:
「谁家这么缺德啊,别带坏了孩子。」
「我去,年轻人体力好也不用这么劲爆。」
容清寒在办事的时候有个习惯。
两个人都要带上耳机才能进入状态。
所以音箱里放出的声音他们根本听不到。
就连平台上也实时热播着动作片。
广场舞大妈们更是不遗余力寻找声音来源。
终于在关键时刻,她们一脚踹开我家大门…